正在轻微地颤动,散发出一股令人惊惧的「饥渴」的欲望,在法则的支撑下,似乎要将整个大地,全部吸干,将大地之上的生灵,全部吞没。
看样子,竟有点像是————
血管。
「饕餮的————血管·————」
墨画的脸色,微微苍白。
他抬头看去,将这根植在山体内,密密麻麻狰狞血管状的饕餮纹,尽收眼底,仿佛是在看着一头「血肉饕餮」在现世孵化的过程————
难以言喻的强烈的饕餮气息,在其中流转。
这便是————饕餮饥灾大阵。
是大荒饥灾的根源。
是师伯布下的大局。
墨画神色震动,瞳孔瞬间深邃,黑白金三色浮现,天机衍算在识海运转,天机诡算也不分彼此地随之流动,试图推演眼前,这座饕餮饥灾大阵的内在构造。
可这些推衍,得到的全是空白扭曲的数据。
他倾注的神识,也全都如泥入海,没起一丝波澜。
「不可知,不可推,不可算————」
墨画脸色一变。
这意味着,眼前这座饥灾大阵,是一种完全超脱于他已有阵法认知的存在。
他的阵法底蕴,根本不支持衍算。
即便算了,也无法用他已知的任何语言,任何阵理,任何框架,任何法则,来呈现出来。
这是超脱一般阵法意义之上的,某种绝道大阵。
也完全超出了「人」的理解。
即便是墨画,也生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认知失衡之感。
这种震惊和认知失衡,并不来自于人性,而恰恰来自于墨画体内的「神性」。
神明秉天地之道而生,天生便强大。
正因如此,他们也只会信奉自己的「道」,求自己的法则,对其他的「道」
和法则,缺乏认知和领悟的能力。
一旦深入涉及其他神明的道,接触到超脱本身之外的法则,神性会生出排斥。
神明也会因此不安,偏激和愤怒,乃至恐慌。
这是一种神念认知上的自我保护和失调。
墨画此时神性纯粹,本能上也会以为,自己是一尊神明。
因此一旦意识到,这世上还有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尤其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阵法」上,还有完全超脱自己认知范畴的领域,一时生出了强烈的排斥心,识海震荡,乃至于神念都有「崩溃」紊乱的迹象。
神明强大,因此接受不了自己的弱小。
神明看似全知,因此越发接受不了自己的「无知」。
墨画强行静心凝神,安抚自己的神性,抑制自己神念的紊乱。
可无论他怎么静心,神性的动荡,终究难以抑制。
最终反倒是墨画此时,那一丝尚存的微末「人性」,纾解了他「神性」中的紊乱和失调。
与神明刚好相反,人生于天地,本就一无所有,一无所知。
人世的一切,都是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学来的。
从无到有,从无知到已知————
对人性的墨画而言,阵法博大精深,本就有着太多他未知的奥秘,需要他一辈子去求索————
「未知」这件事,太过正常了。
同样,正是因为有了对「未知」的好奇心,才会驱动着他,从小到大,一直去探索,去学习,去思考,去领悟————
墨画也才能一直在阵法的道路上走下去。
这才是他真正的「道心」。
有之以为利,是神。
无之以为用,才是人。
最终,墨画在心中,以有无相生,以人性天生的「弱」,一定程度上调和了神性天生的「强」,这才达到了神念认知上的相对平衡。
神念平衡之后,墨画再看向眼前的大阵,心中便没了颓然和绝望,反倒充满了震撼和感叹。
这便是师伯身为道人的手笔————
与他自己创造的,半吊子大荒厚土大阵,在阵法难度上,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甚至,他连跟师伯的差距在哪,都有些看不明白。
墨画沉思片刻,开始沿着这饕餮饥灾大阵的脉络,继续向深处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并记录着大阵的的框架。
他把自己曾经的一切阵法知识,全都抛在脑海,像是第一次学阵法那样,秉承着一无所有的初心,来参悟着这一套,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高端的,如饕餮一般的「生物」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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