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魁伟汉子,与传说中神通无敌的国师二弟子白向首联系起来。
他抬头细看房梁,忽然发现屋顶虽显破败,但椽檩墙壁都有精心修缮的痕迹,难怪这老屋在风雨中屹立不倒,难道叔叔曾回来过?这个念头让他心神激荡……
关门声惊动了邻舍,隔壁刘大婶和王奶奶推门出来,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不敢相信地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臂。
“小安?真是你回来了?”
故人重逢,分外亲热,两位老人问了何安走后的境遇,又争相诉说这些年的变迁,从东家嫁女说到西家添丁,最后提到一位姓韩的女先生。
“那可是个菩萨心肠的姑娘!”
刘大婶拉着何安的手道:“人长得俊,学问又好,孩子们都爱听她讲课……她常来帮你打扫屋子,还特地请人修缮过房梁呢。”
何安心头一热,眼前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韩婵娟一直默默守护着这个承载他童年记忆的地方。
日影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何安站在老屋前感受着时光在指间流淌,故园依旧,物是人非,唯有那份深藏心底的温情,历经岁月打磨愈显珍贵。
大槐树拐角的临街铺子前,一面油渍斑驳的酒幌在秋风中猎猎作响,范有富站在柜台后,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扯下肩头抹布,慢吞吞地擦拭完酒坛,举起抹布摔打几下,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缓缓飘落。
铺子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范有富抬头,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前。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市井商贩的憨厚模样。
“小安回来啦!”
他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眼角皱纹挤出了深深的沟壑,“大志那个小兔崽子没跟你一起回来?”
“范叔,我这次是去往西北大营,顺道回来看看。”
何安恭敬行礼道:“大志还在知行院,最近很用功。”
“哦?”范有富眼底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转身从后厨捧出一个荷叶包裹,嚷道:“臭小子总算知道上进了,来,尝尝我刚做的荷叶鸡。”
荷叶展开的刹那香气四溢,鸡肉鲜嫩爽口,何安也不客气,与范有富对坐而食,说起范大志在知行院修行和西北军营的磨砺成长往事,范有富老怀大慰,起身打了两碗酒。
“陪叔喝一点。”
他将酒碗推过来,碗底与桌面接触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烈酒入喉,何安忍不住轻咳,范有富哈哈大笑。
酒足饭饱何安告辞,他送到门外,目光扫过何安背后的长剑,眸中精光一闪。
“带上这个。”他抛来一只古朴的酒葫芦。
何安正要推辞,范有富眯眼笑道:“年轻人仗剑天涯,就该肩挑日月、纵马狂歌,不会喝酒怎么能行?”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酒这东西……失意时浇愁,高兴时助兴,杀人时壮胆,孤独时慰藉……
小安,这世间有些滋味,总要尝过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