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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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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发辫散乱地贴在汗湿的头颅之上,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缰绳,控制着战马疯狂的向北奔逃而去。

    “滚开!”

    阿克敦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顺刀劈斩着挡路的溃兵。

    此时此刻,逃命胜过一切,他顾不得什么同袍之情。

    马蹄践踏过倒地的伤兵,惨叫声被他抛在身后。

    他已经没有功夫去想以后会如何,去想战败的罪责。

    阿克敦紧握着手中的顺刀,鲜血顺着顺刀的刀锋不断的向下滑落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驱动着身体,不断抽打着战马,向着自认为安全的方向亡命狂奔。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喊杀声和铳炮声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阿克敦才敢稍稍放缓马速。

    阿克敦死紧握着手中有些黏腻的顺刀,温热的鲜血正顺着刀锋不断向下滑落。

    他沉重的喘息着,肺叶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口腔里充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在他的周遭还有数十名同样抢到了战马的溃兵们。

    阿克敦下意识的回头望向南面。

    他们的身后有着许许多多的溃兵。

    他们在广阔的平野之上漫无目的奔逃着。

    而更远处,他们逃出来的地方。

    从西面漫卷而来的靖南军甲骑已经跃入了阵中,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扫荡和清算。

    那里,已经成为了一座真正的屠宰场。

    而他们,是少数从屠宰场中逃出的幸存者。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劫后余生的狂喜突然涌上心头,阿克敦控制不住的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中却掺杂着难以抑制的哭腔,血污与泪水在他脸上混合纵横,显得狰狞无比而又无比的可悲。

    阿克敦感受着胸腔内心脏剧烈的跳动,感受着呼吸时肺部的刺痛。

    这一切,都证明着他还活着。

    他终于逃了出去……

    终于……

    不过。

    为什么靖南军的那些甲骑,没有朝着他们追来?

    阿克敦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疑问。

    “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乍然响起。

    阿克敦的胸口一痛,他茫然的回过头,看向前方。

    前方的平野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大量的人马。

    密密麻麻,满是攒动的马头。

    一眼望去,充斥的皆是裘皮制成的衣甲和一张张充满敌意的面孔。

    这些人的装束,这些人的样貌,都无比清晰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分明就是那些此前先行溃逃的外藩蒙古骑兵。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没有逃到府河的对面,远离这片地狱,而是仍然聚集留在这里?

    但是为什么他们没有逃到府河的对面,而是仍然留在这里。

    阿克敦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荒谬感,他的头脑有些迟钝。

    为什么他听到弓弦振动的声音。

    又为什么,现在有一支羽箭插在他的胸口。

    他低垂着双目,看着胸口处正插着的羽箭,满是不解。

    为什么?

    没有人告诉阿克敦这个问题的答案。

    更多的箭矢射中了阿克敦。

    阿克敦再也无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他从马背之上重重的摔落而下,倒在了冰冷泥泞的草地之上,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泥土。

    破碎而痛苦的吸气声从阿克敦的喉咙深处不受控制的发出。

    他不想死……

    他实在是不想死……

    泪水从阿克敦的眼眸之中不受控制的流淌而出。

    但是命运。

    从来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的改变。

    阿克敦此生,也永远也没有办法得知这个问题。

    “杀了他们。”

    一名虬须黑脸的蒙古将校,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骑弓。

    他的目光冷冰,高高在上的注视着那些奔逃而来的清军溃兵,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冷漠的命令道。

    下一瞬间,低沉的海螺声便已经响彻了整个府河的南岸。

    旋即,府河南岸,数以万计的蒙古骑兵向着从南面仓皇逃来的清军溃兵漫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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