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礼低声:“王爷,若您真信守诏之名,须记——凤印虽碎,其印底血痕未干。凡血未枯,诏未亡。”
朱瀚微微一震。
“你是说——凤印,还有一半?”
冯礼看着他,目光幽幽:“凤印原为对印,血玉一阳一阴,碎者一半,存者一半。那半阳印,不在凤仪宫。”
“那在何处?”
冯礼缓缓开口:“在御书房——陛下的案底。”
朱瀚心中一震,几乎失声:“皇兄……早知!”
冯礼颔首:“先皇密诏两份,一明一暗。凤印碎者为明,藏者为暗。天命之归,原在阴阳相合之时——王爷,若您要护太子,须让两印重合。”
朱瀚定定看着他,沉声道:“我懂了。”
晨曦透过庙门的缝隙,照在石案上,灰尘在光中浮动,仿佛无声的时计。
朱瀚静立良久,指尖仍在摩挲那册《守诏》。
字迹微颤,却透着一种冷冽的决心。
他轻声对冯礼道:“此书,我会带走。你可留此地,若有人来寻,便说我已南下。”
冯礼叹道:“王爷,天命之局,非人力可挽。若陛下真已觉察凤印之存——您此行,便是与虎同笼。”
朱瀚神色不变,只道:“虎若噬人,终要露爪。朕既赐我‘镇狱令’,我便以狱为刃。”
他转身离去,衣袍掠过庙门,灰尘再度飞扬。
日午,洛阳驿馆。
院中梧桐寂静,唯有风吹竹影。
陆谦遣人查探各路驿档,低声回报:“王爷,冯礼所言不虚。数日前确有宫中内监出京,路上隐秘护送,似往东都方向。”
朱瀚思忖:“若那内监携凤印阳半,必非寻常差使。”
陆谦道:“属下查到他所用腰牌,是内监监司中‘司引’位——姓何。”
朱瀚抬眉:“何姓……莫非是何广?”陆谦点头:“正是。”
朱瀚眸光一凝。何广,朱元璋身边旧人,掌御前司印二十余载。若凤印半枚真他手,陛下必然知情。
他沉声道:“备马,立刻去东都。”
陆谦迟疑:“王爷,此行无诏恐惹疑。”
朱瀚淡淡一笑:“有镇狱令在,我若不动,反惹人疑。”
风起。青袍一振,朱瀚跨出驿门,马蹄声碎如急雨。
傍晚,东都外十里驿。
行人稀少,野草没膝。朱瀚与陆谦伪装成盐商,宿于偏舍。
夜深,院外忽有马声。陆谦掀帘一望,低声道:“王爷,前方驿中停了一辆御制马车,车上纹金鹤。”
朱瀚起身,目光一沉:“飞鹤旧纹?”
“正是。”
两人趁夜潜行至后院,藏于墙外竹林。
马车边,三名太监正小声交谈。
一人低声道:“何公明日辰时便抵汴河渡口,与刑部官会合。圣上有旨,送至京西禁所。”
另一人压低声音:“那玉匣到底是什么?看何公连睡都不敢放身边。”
“嘘——!那是圣物,沾不得嘴。”
朱瀚与陆谦对视一眼。玉匣——定是凤印半枚。
忽然,一只枯枝折断。
三名太监警觉回头:“谁?!”
朱瀚猛然纵出,掌下一按,瞬间封住最近一人的喉口。
陆谦闪身出刀,逼退余二。
黑影乱,短刃交击,血溅地面。顷刻间,院内归寂。
朱瀚按住受伤太监,冷声道:“何广在哪?”
那人嘴唇颤抖:“在……在车内。”
朱瀚点头:“带路。”
车帘掀开,一股麝香混着铁腥。何广伏案而坐,面色灰白,胸前已被利器贯穿。
桌上有一方玉匣,血迹犹新。
陆谦惊道:“有人先动手!”
朱瀚神色一冷,指尖触及玉匣。匣身温热,封印未破。
“来者非寻常人。”他沉声道,“能杀何广,又不取凤印,目的只有一个——警告。”
陆谦皱眉:“警告?”
“告诉我,凤印不可动。”
朱瀚轻启玉匣,半块血玉静卧其中,红光似血脉微动。
“凤印阳半。”他低语,“皇兄果然早藏。”
他收起玉匣,道:“此地不可久留,焚尸、毁迹。”
火光在夜色中燃起,照亮他冷峻的面容。
陆谦低声:“王爷,接下来何处?”
朱瀚望向北方:“回京。”
“回京?”陆谦惊讶,“陛下命王爷三月外查,才出不足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