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黄昏,朱标独坐案前,命顾清萍查阅李从礼旧历,心中已然笃定。
而朱瀚那边,也于王府密厅召见一人。
此人名章楚安,曾任顺天府下吏,后因“口不择言”被贬,实则为一通判案卷中揭发上官舞弊,被众人排挤出职。
朱瀚立于图案之前,语气淡淡:
“章楚安,你可知太子东宫,近日设‘人事三案’?”
章楚安神色紧张:“草民……有所耳闻,不敢臆论。”
朱瀚看着他:“我不叫你来谈案,而是要你去见一人。”
“他叫李从礼,与你过往不相识,也无恩怨。”
“你们一样,都是‘不被主流用’的人。”
“但你若真心为政,则应知,‘不合权者’,不代表‘不合天下之用’。”
章楚安屏息:“王爷要我……”
朱瀚转身,语气极轻:
“我要你,帮他。”
“帮他立一册新法。”
“不是写给殿上的,是写给——将来你们能服务的那些‘百户、千户、民里吏’。”
“写一册真正能用的,‘州县吏事操典’。”
章楚安眼中陡然亮起光芒,顿首如山:“草民愿献命。”
三日后,李从礼果然留于东宫。
未入显职,只领“引礼外籍”,无名无俸,但得朱标亲手赐一简:
“事为实根,笔为政器。勿忧人议,但求可行。”
而就在他于旧库房内翻检册牍时,迎来章楚安。
二人初见,并无寒暄,唯对坐半晌后,各取旧案一宗,开始推演。
五日之中,不言权谋,不谈升迁,只对案如山、笔随卷动,草成初卷《吏事直解》。
建德堂后夜,顾清萍为朱标呈上初录的十七条案解,朱标看得极慢,却每行都批。
最后一页,他写下:
“此人之言,非‘应制’,乃‘立法’。”
“此册不可埋之典藏,应置之事局,入法议参本。”
顾清萍轻声道:“这是殿下亲授册录之外,首次为人开评议之门。”
“您不怕……朝中旧臣生疑?”
朱标淡淡一笑:
“我既开人事三案,便不求所有人都赞我。我只要,愿做事的人,有事可做。”
“我设的,不是‘清议’,是‘用人之局’。”
“能为用,能成事,便是我之人。”
而朝中,果然不久后便起波澜。
有言士上章:“太子所纳‘寒士’无名无学,恐混乱章制。”
也有内阁中人暗言:“东宫广用草民,不经六部荐举,疑有僭越之意。”
但朱元璋收到朝章后,只留下一句:
“东宫用人,朕自有法衡。勿再空言。”
短短九字,斩诸言如刀。
而在朱瀚王府,黄祁得报后道:“王爷,陛下如此护持太子,东宫之势已成。”
朱瀚却并不喜色,反而语重心长:
“越是风顺,越是波伏。”
“朱标如今可用‘小人’,可任‘庶才’,这是好事。”
“但他若因此而失去了‘旧臣之心’——那才是最大的破口。”
“叫人,备一册旧录。”
“我要亲自见一人。”
黄祁问:“何人?”
朱瀚微微一笑:
“左都御史,梁肃。”
承明门西侧,梁府朱漆门未启,一辆低调车舆悄然停驻门前,车中走下王府旧仆秦安,步入内院。
半个时辰后,梁肃缓步踏出书斋,手中执着一卷旧简,神情淡然,却眉目间添了一抹罕见的凝肃。
“他让你送这东西来,只说一句话?”
秦安拱手低头:“王爷只言一句:‘左相门前三子,不堪任事。’”
梁肃抬眸,盯着他片刻:“我这三人,都是从科举中荐上来,入阁前由你王爷亲荐者之一。”
“他今日却来打脸,是何用意?”
秦安不敢接话,只道:“王爷说:不为打脸,只为清面。”
梁肃一愣,随即冷笑一声,将简卷投入炉中,火起三丈。
“去告诉朱瀚——东宫不来取我这局,我也不入他的戏。”
“但我会自己看,看他朱标——能不能用得起我梁肃弃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