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气,连场结婚酒席都没给媳妇办过。什么彩礼三金的,更是别提了。
之后有了孩子,媳妇觉得结婚不让老人知道就已经很不好了,总不能连孙子都不让爷爷奶奶看看。
于是周乾离家几年时间,第一次选择回家。
到了家后,一路上担心的难看场面并没有发生,父母对他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内在的关心与想念却也是遮掩不住的,而对他突然带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回家的事情,尽管也有些不满,但很快又全都被喜悦给冲走了。而在媳妇的说和下,他与父母开诚布公地进行了一次谈话。
在这次谈话中,他得知了父母反对他去下海发财的真正原因。
原因其实很简单,两位老人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格,既然要做,就绝不会小打小闹,必然要做出一番名堂。但在两位老人眼中,小商人也就罢了,大商人就十有八九会成为祸国殃民的资本家,与过去的地主老财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骑在广大劳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毒瘤。
于私,整个老周家的上几代人,都是在地主老财的剥削下艰难度日,他们作为后人,又怎能忘记这种仇恨与屈辱?
于公,先辈们付出了无数的鲜血与汗水,搬倒了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建立起了现在的梦之国,又怎么能因为一点个人的欲望而重新“开门揖盗”?
在这两种情况下,两位老人又如何能坐视自己儿子做出这种数典忘祖之举?
其实父母说的这些,周乾又怎么会不知道?
从小父母对他的耳提面命,早就让他也对这所谓的资本深恶痛绝。
但他却也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中,国家想要繁荣,人民想要富强,就不可能绕开“资本”这个东西。
历史上的“海禁”与“闭关锁国”都验证了这一点。
他告诉父母,“资本”只是一种工具,和枪杆子都是一样的东西,其是正是斜,为恶还是为善,关键还是要看他掌握在什么人手里。
所以他此番下海经商,不仅要成为一个“资本家”,还要成为一个“好资本家”,为国内的其他“资本家”们竖立起一个好的榜样。
两位老人却并不能为他的这番话说服,因为在老人看来,“资本”的强大之处在于它能腐蚀掉一个人的灵魂。而当资本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其天然地想要扩张的惯性便会裹挟“资本家”。到时候,就不是周乾想要做一个“好资本家”便能做一个“好资本家”的问题了。
而周乾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既然当初公私二公能够秉持本心,不为“枪杆子”腐蚀,不选择“黄袍加身”,那他为什么不能抵御住资本的侵蚀?
即便他比不上公私二公,那资本的力量不也比不上枪杆子来得强大吗?
周乾的这番话说的着实是有些“曲高和寡”了,尤其是他对面坐着的郭刚不过是个初中肄业的文化水平。
但不知出于对周乾这个大学生身份的敬重,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郭刚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周乾搬出公司二公的名头,引得听到了一些周乾说的话邻桌哄然大笑时,他才举起酒杯,敬向周乾,笑着说了一句:“你喝醉了。”
周乾闻言顿时有些不高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给郭刚半满的杯子倒酒,可却因为手抖,一瓶酒洒了大半,而后他才与郭刚碰杯大声地否认道:“我才没醉!”
众所周知,醉汉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我没醉”。
这一句话就坐实了他喝醉的状态,引得那邻桌几人又一次哄笑起来。
于是周乾自己也笑了起来。
可看着父亲的笑容,坐在其左手边,也保持保持清醒的周羊羽却笑不出来。
因为周乾低头倒酒的时候,他分明从周乾眼中看到了一丝名为寂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