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践踏的弱者,今日执掌生杀;今日掌握力量的强者,转瞬化为尘埃。
披散着棕发的青年望向冰冷的天花板,白烟上浮,他的视野变得摇摇晃晃。
最苦涩的并非疼痛,而是心中反复回响的一句话——
“真的,回不去了”。
……
“只有‘只要我足够努力,就可以选择谁去牺牲’的未来。”
……
寂静,分外的寂静。
一种吞噬了一切声音、连心跳都被冻结的绝对寂静。
“嗒。”苏明安站在门外的脚步声,是这里最为响亮的声音。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首先触到的,是艾尼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了扭曲的愤怒,没有了疯狂的仇恨,只剩下一种凝固的、纯粹的、巨大的——空洞。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目的,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无法理解的茫然。
艾尼手中,是一柄白气上浮的枪支,枪口仍带火花,彰显着它已开了一枪。
这是艾尼在废墟世界获得的宝贝,紫级武器【烟火之枪】,子弹可穿透人体,绽放烟花,杀伤力无与伦比。
一缕带着硫磺气息的苍白枪烟,袅袅向上攀升,扭曲了他坠落的世界。
当烟气漂浮,艾尼仿佛被那烟气烫到,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回过头。
“啪嗒!”枪支掉落在地。
他像是烫到了手,如梦初醒,捂着额头,眼珠子剧烈颤抖: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啊——!”
耳边一片嗡鸣,一切仿佛变成了灰色。
第八席遗留的精神影响,引爆了他。
苏明安知道有些同伴并不和睦,这种矛盾在世界游戏结束后放大,不过都是可以安抚的范畴。由于亲族的欲望,艾尼这个出身贵族阶级的青年为家族做过一些阴私之事,但都无足轻重,却没想到山田町一的一次失误,令他失控。
鲜血流到苏明安脚边,眼前是苍白倒地的棕发青年。
眼前这一切无比荒诞,像是一场梦,却又是事情发展到一定地步必然出现的真实。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枪声。
第一幕有了枪,第三幕总会响。
苏明安走到山田町一身边,抱住苍白的青年,望见青年胸口的空洞,残留着实质的烟花彩带,是那把枪的效果。
他抬头,望着艾尼。
心中有个声音在回荡。
——惩罚他。
——因为他开了枪。
即使他被精神影响了,即使他被亲人的尸体们刺激了。
不惩罚他,无以平定此难。
不惩罚他,此界法理何在。
界主的座椅与同伴的影子有一瞬间重合,残余的彩带随着烟气向上飘起,片刻落上他的头颈。
彩虹落了他满身。
听到动静的人们迟一步赶到,望见这一幕,吓得两股战战,不知是该攀附界主假装没看见,还是该义正言辞谴责艾尼。
手掌止不住血,怀中的温度未曾挽留就逝去,山田町一的瞳孔变成了灰暗的颜色。
苏明安听见自己冷静到极致的嗓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将艾尼带下去关押着……容后再议。”
……
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手掌一重,仿佛握住了某种沉重之物。
低头一看,是一杆血色的天平。
……
你会为了一位同伴,杀死另一位同伴吗?
界主。
……
【幸福的书页啊,那双百合般的素手,】
【以致死的力量紧攫着我的生命,】
【将抚摸你,用爱的柔带把你牢扣,】
【像征服者面前的囚徒,你战战兢兢。】
……
天朗气清。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足以被鹰国人执以“Have a nice day”的祝福。
苏明安放下一束野雏菊,望向一面沉默的墓碑。
这是十一的墓,她死于粉发人的那场袭击。
“抱歉,我忘了把野雏菊给你了。”他喃喃道。
忽然,他听见腕表嗡地一声。
“苏明安,你现在有事吗?她……想见你最后一面。”通讯传来伊莎贝拉沙哑的嗓音。
“我知道了。”苏明安道。
晌午时分,苏明安出现在了一间房间。
这里充满了旧翟星的格调,木制的窗栏、墙上贴着的旧照片、缀着鲜花绿藤的墙上盆栽,米色纱帘由风而起,窗外栽着银杏。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坐在轮椅上,眺望着远方。
“怎么从床上下来了。”苏明安立刻扶住她:“你不能离开医疗舱太久。”
“是时候了……”老婆婆笑着,咳嗽几声:“性命由医疗舱苟延残喘,无数管子代替了我的器官,不知何时,我快忘了活着是什么感觉。我知道时日不多,恐怕这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不,我会复生你。”苏明安决然道:“用灵魂摆渡。”
“不行了,从小世界发展之初……我就在这里了,灵魂已经衰竭了。”苍老的手掌拍了拍苏明安的手:“走吧,推我去外面逛逛,最后一次……和你说说话
终章·守岸线·“OE·自海洋而亡(16)”-->>(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