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三尊共约,烈山举人族而伐,何曾动摇过我太古皇城?”
“什么匡命,双生残魂,劫幸之人,量他才薄!”
“我笑姬玉珉梦话都不敢放开说——便让姬凤洲亲征,看他搬不搬得走太古皇城一块砖!?”
妖界的战争情报,一时半会还传不到神霄世界来。
只要他咬死不认,没人能验证真假。
无论太古皇城战局如何,他们围兵至此,已不能回头。
甚至越是皇城危亡,他们越是要在这里赢得辉煌的胜利。
这般“必争于此”的决心,已为他的刀光所剖明。
帅旗高扬!
前军押上,兵煞涌起。
墨云分流,一座金灿灿的庞然大物从迷雾中驶出。三十三根如同天柱的桅杆,描述着古老的辉煌。
一杆摇天的大旗,立为此舟的主帆。
金络银髓,成周天星斗。云篆雷文,是历代阵亡天兵的名姓!
此即战争开始以来,一直以秘法遮掩的斗部天兵星海主舰——尸舟·斗部天宫。
曾经死在一真刺元熹之战里的斗部天兵主帅,是为此宫的主材。
死亡屈从于未竟的使命,永眠不过是换一种战斗的方式。
联军士气高涨。尤其是斗部天兵本阵,本已经凝练非常的兵煞,在斗部天宫的笼罩下进一步升华。虚空天痕隐隐,兵煞自发结出一尊披甲天尊的轮廓!
这是一支强军在各方面都臻于顶点的灵显,兵武所遗的《兵论》残篇有言——“兵煞自灵,至兵也。”
应江鸿淡漠地抬望。
却见这艘辉煌尸舟滞空不前,除了彰显威势,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麒观应急切地想要赢得胜利,却没有立即斩刀。反而引军后退,避开景国大军的士气高峰……不断地在外围战场构筑阵地,进一步夯实包围圈。
在这样的时刻,他反而更坚决地执行原计划——围军如碾,要一圈圈地消磨景军锐气,要将应江鸿消耗到极限,才做最后的吞咽。
姬玉珉倒逼麒观应的计划已经失败,这位妖族名将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样的对手才更可怕。
希夷仍在鞘中,应江鸿知道,这会是一场苦战。
“太古皇城必亡于今日。”
他指挥军队,再一次缩小防御圈。身却更前,为本部第一锋。
脚下混元之气飞速旋转,空中清浊为他而分。他就站在明暗的分界里,给妖族一个斩杀他的、清楚的机会!
“麒观应,你有明哲保身之智,自欺欺人之德!”
……
……
“我承认他们的强大,但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并非不可战胜!”
巍峨高耸的封神台上,蝉惊梦振臂而呼:“我们的战士,赢得了中央月门的胜利。我们的旗帜,在神霄战场飘扬。”
“我们的刀剑可以剥开他们的颅骨,我发誓这不是最后一场胜利!”
此方神霄战事,妖族是绝对的主力。
而妖廷又将战争的指挥权,全权委于奴神蝉惊梦。
作为诸天联军总师,他布置大体的方略,划出统一的方向。具体在不同的战场上,则置以不同的军事统帅。
蝉惊梦定下在月门耗坠人族一霸国的决策,诸天联军便前仆后继,纷如坠雨。
能有此般军势,固然是诸天万族往前只有这一条路走。也是因为妖族永远冲杀在最前线,总览全局的妖族,比联军任何一方都更拼。
妖族上下浴血不退,就连妖皇帝玄弼都亲自上阵,这份决心敌我共见。
如此沉重的信任和期许,是蝉惊梦每一颗心念都必须负载的高山。他时刻紧绷着的心弦,已经麻木不会再惊鸣。
这位站在超脱门外的强者,几乎被这场战争熬枯。他肉眼可见的疲瘦,此刻举臂,也声音作哑。
但现在才是真正的考验——
当景国奇兵突出,杀出五恶盆地,杀到妖陆来!
本来只是一场哨战,是诸天联军和现世人族在最后的大决战之前,互相称量斤两。是这场本该漫长的神霄战争,在开启的阶段彼此试探。
可荆国于神霄所押下的重注,引爆了一连串的战场反应。
直接让这场战争有了终局的气象。
蝉惊梦一再地告知自己,当下最重要的只有两点——
第一,不能现在就进入终局。
第二,不能不敢终局!
愁龙渡的确已经被荡平。
为备战神霄而提前登顶的天妖麒惟乂,亡军于彼,仅以身免。
愁龙渡之后,景国兵分两路。
一路以匡命为帅,晋王姬玄贞为镇军亲王,副相师子瞻为随军军师,以【天都】【皇敕】为主力,六十万中央旅军从之。如裴星河这样的名将,淳于归这样的新锐,也都在阵中。
一路是天师许玄元亲自挂帅,玉京山大掌教余徙镇军,以【杀灾】【荡邪】为主力,六十万中央旅军从之。在匡命、裴星河都倒向帝室之后,玉京山回收军权,“道士下山”……启用了四百年前的杀灾主帅庄简,和三百年前的荡邪主帅薛临。
这两位都是卸甲多年的在册真人,在玉京山潜修以求绝巅。他们走的斩尘的道路,今为战事所累,重履红尘,等于是毁掉了这些年的清修。但他们的军事素养,也曾经照耀一个时代。
对于匡命、裴星河来说,他们必须要证明自己。对于庄简、薛临而言,他们一定要捍卫玉京山的威严。而代表景国代表人族的最终胜利,是他们一致的追求。
就是这样两支大军,颇有争锋之势,又配合默契。如阴阳游龙,在妖陆纵横,并发太古皇城。所过之处如秋风席卷,一路枯枝败叶都飞天。
值得蝉惊梦重视的还有一点——
归属于大罗山一系的名将张扶,和他的御妖军,已经正式接管了愁龙渡战场。并在此建立景国的大城,将文明盆地切实地外拓一角,使燧明城的微光,许多年来第一次探出五恶盆地。
景国闪电一击直捣黄龙的同时,也切实地做好了将炬火探出五恶盆地的准备。
中央帝国多少年的积累朝发夕至,海量的战争资源堆得愁龙渡为之不流。
妖族必须要认识到——
这不仅是一场闪电战,也是一场持久战。
而能否将战争拖进持久战的回合,还要看他们妖族接下来的表现!
蝉惊梦高举右臂,将封神台的神光,推为笼覆天穹的华盖,让他此刻的决议,能为妖界尽知。
“妖皇授我天玺,我即代天传旨。”
“盖有诸天相伐,现世大争,死生一时,今亦决于妖土!”
“传我妖旨——”
“封神台全面解封!”
恍恍惚如神哭!
这座辉煌的高台,无穷金光中,飞出无数道神影。
曾经远古天庭凭借封神台统治诸天。
它的核心秘密,哪怕是在现世神道大昌的时代,也未被苍天神主窥破。
太古皇城这座虽然只是仿制品,可也是妖族经营了好几个大时代,从上古维系到今天的至宝。其间底蕴,不可度量。
此刻它的力量完全释放,便见漫天神游。啸动天风,似悲哭不止。
蝉惊梦的声音还在继续——
“八域之地,今日起无分其籍,全民皆兵!”
“允许自由结队,允许对各地大城进行一切必要之改变。就地开放武库,武装所有尚存呼吸之妖。一人可杀,一阵可破。阻击人族,不惜代价!”
“倘若人族最终能够走到太古皇城之前,我要求那条路上——必须铺满妖族的尸骸,每一寸都是妖族的血肉!”
“这是我们最后的家园,绝不容许人族干干净净地走到门前。”
“我以太古皇城的荣誉承诺,凡为种族存亡而死战者,死后必受神敕。残魂在则敕魂,魂魄消则祀名。纵使封神台不能尽载,蝉惊梦将以余生祭之,必一一寻名,尽心奉祀。纵使蝉惊梦死于今日,妖皇为天下祭之!”
他的言语非常平实,他是向所有的妖族发令。无论贤愚老少,无论贵贱高低,凡是能听到声音的,凡生而为妖者……这是最后的动员。
从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但妖族的确做好了走到这一步的准备。
在推开那扇代表无限可能的大门之前,妖族高层已有最悲观的预计。
这是一场燃尽一切的战争,焚烧自上古时代积蓄至今,妖族所有的战争潜力……搏一个如羽祯所说的未来。
“神霄大军不会回援。已经出发的军队,还要奔赴他们的战场。我们妖族的战士,绝不会倒在归途!”
“同胞们!这是我们捍卫家园的战争。”
“而远征的同胞,他们在天外进行的,是关乎希望的战争。关乎我们的先辈能否瞑目,关乎我们的子孙是否自由!”
“我们守住现在,他们求取未来。我们都不能输。”
“不能再输了!”
扑通!
号为“奴神”的蝉惊梦,凶名昭著、智名也同样远扬的蝉惊梦,竟在封神台上,跪了下来。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跪过,正是因为不愿意向现世人族下跪,他才走到今天。
而今他伏地重叩:“我们究竟是永世的囚徒,还是天道的宠儿。同胞们——”
“用刀枪捍卫我们的答案吧!”
“蝉惊梦拜求诸位!”
轰隆隆!轰!轰!
像是远古时代的天鼓,又像是这座妖界的心跳。
震天动地的重声之后,整个妖界都涌动起来。
摩云城中,猿氏大宅。
正在教导年轻猿妖的妖王猿甲征,伸手一招,取下了悬挂在卧室里的旧甲,顷刻披覆此身。
从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变成了杀气凛凛的战将。
昔日神霄立世,作为家族希望的猿梦极没有回来。
即便成为大家所认知的“天妖眷族”,在摩云城获得了远胜于过往的地位,他的心中也常常悔痛。
但猿梦极的死,也是神霄立世的一部分,如此他便不该遗憾。
“爷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场上年纪最小的猿族,不过五岁。
猿族的寿限和人族十分相近,五岁尚只是少儿。
他听到蝉惊梦的征声,尚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只是觉得新奇,也莫名感到沉重。
“去妖族该去的地方,寻妖族该有的归宿。”
猿甲征拍了拍小猿妖的脑袋,没有说别的话,提着混铁棍便往外走。
“凡摩云猿氏,高过五尺者,皆从我征!”
第五十七章 侥幸之念,皆为软弱-->>(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