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掺和。
他笑着比划:“下乡的时候,总在乡下见过马拉的雪橇吧?其实很简单,就是前面有个尖角来破雪。”
“我给我姐夫打电话了,让他开车过来,我也给培训学校那边打电话了,让木工们带着硬木板赶紧过来,你们去找点角钢和螺栓,到时候咱们照着雪橇的样子,做一个‘破雪车’!”
“都听懂了没有?原理很简单,就是靠车子的动力,用这个尖角把雪层‘犁’开,把雪向两边分!”
“能行吗?别把车弄坏了?”朱韬担心的说,“公家的汽车,弄坏了不好办,陈二哥刚考出驾驶证来转正当了驾驶员。”
钱进说道:“没事,坏不了,汽车没那么娇贵。”
陈寿江接到电话开着自己那辆深绿色的“跃进牌”NJ130轻型卡车到来,这两天大雪封路,运输公司全放假了。
他开车到来后跳下车,钱进看到他棉鞋的鞋帮往外冒出了干草:“什么东西?”
“东北三宝不知道吗?人参鹿茸乌拉草,去年冬天俺林场的兄弟就给我托火车送来一袋子的乌拉草,结果去年没怎么下雪也不大冷,这宝贝没用上。”陈寿江得意洋洋的抬脚给众人看。
他怕大家看不清楚,又脱鞋展示。
隔着他最近的朱韬当场一个顶级过肺。
他没料到这大冷天还能经历这茬苦难,看着举在眼前棉鞋,他只顾得上喊一声:“哎哟卧槽!”
陈寿江认为他的反应侮辱了自己的卫生问题:“压根不臭,我今天早上新换的乌拉草,你们闻闻,这玩意儿有股子清香……”
朱韬对钱进说:“赶紧改造他的车吧,不用心疼车况,往死里干!”
陈寿江一愣:“改造什么?”
钱进指着小货车的车头,语速飞快地说:“今天扫雪工作很困难,我琢磨了个法子,姐夫你看光靠人铲雪太慢,得借助机械力量。”
“咱们用硬木做个大楔子,固定在车头前面,靠车往前开的力量,把雪层从中间‘犁’开,把积雪推到路两边来,再让我们队员清扫,那不就简单了?”
他一边说,一边蹲下身,用手指在雪地上飞快地画了个草图:
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楔子,尖端向前,固定在车头保险杠位置。
“这、这能行吗?”陈寿江看看草图又看看车头,有些迟疑。
“这木头能顶住吗?你可别给我往上焊接东西啊,这车是新车,是我们单位领导看在咱俩亲戚关系上,给我开绿灯配的车。”
然后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他又提议:“要不然把我师父叫过来?改装他的车。”
“陈二哥你可真是个孝顺徒弟。”王东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这里聊天中,木工们赶来。
钱进又把自己的构想说给他们听,老槐叔听后沉稳的点点头:“没问题!”
他经验丰富,摸了摸带来的硬木板,又敲了敲车头的保险杠:“这榆木板子够硬,只要固定得牢靠,顶得住,推开路上的雪是没问题。”
“不过咱做个结实的榫卯结构,再用大号螺栓卯死!”
陈寿江摩挲着下巴的短须惆怅的说:“我怎么感觉,今天我肯定得被领导批评了?”
钱进说道:“放心,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就说全市扫雪需要你们的支持。”
“你等着吧,我让他点头,肯定没有你的责任。”
陈寿江一听很高兴:“那太好了,你打我们单位维修处的电话。”
同为木工组里老师傅的周老蔫接口说道:“其实没什么问题,没什么责任,我看了,这保险杠结实着呢,咱用角钢打底加固,把楔子底座牢牢焊……”
陈寿江一听‘焊’这个字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老蔫赶紧改口:“不,不用焊,是卯死在保险杠上,我保证也能吃得住劲!”
钱进用力一拍手:“好,老槐叔,老蔫叔,就按你们说的办。”
“王东,你带几个人,帮他们打下手。”
“角钢没问题吧?找点结实绳子、粗铁丝什么的用来固定木板位置,姐夫,你配合木工师傅,需要挪车就挪车,动作要快,咱们现场改装。”
“我去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今天咱劳动突击队联合运输公司一起露个脸。”
陈寿江嘿嘿笑:“别把裤裆挣开,露脸不成反而露腚。”
石振涛说道:“角钢没问题,修理铺那里肯定有,前两天我还看到一些角钢废料来着。”
大家各自忙活,街道变成了一个临时改装车间。
过来的木工们都是骨干,经验老到,动手很快:
“这块板子做底,这是橄榄乌木,外国木头,钱总队特意给培训学校准备的,来,垫在保险杠下面……”
“这块做斜面,角度调整一下,要陡一些,这样破雪才利索!”
“老李,墨斗、弹线还有锯子一起给我!”
“手摇钻和螺栓来了,师傅们看看这几块角钢行不行?不行的话修理铺还有呢……”
王东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队员,按照老蔫的指挥,七手八脚地将沉重的硬木板抬到车头前,用粗麻绳和木棍临时固定位置。
老槐拿着墨斗,眯着眼,在木板上精准地弹出一道道墨线。
主体有数了,他们操起大号木工锯,沿着墨线锯了起来。
一时之间,“嗤啦——嗤啦——”的声音中木屑纷飞。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得钻孔!”老槐指着几个关键受力点。
王东立刻用手摇钻,“吱嘎吱嘎”地在硬木板上钻出孔洞。
陈寿江则配合着挪动车辆,让车头处于最方便施工的位置。
钱进打电话回来后跟老木匠们讨论加固细节:“这楔子尖角受力最大,得用整块好料,不行就双层板子迭起来?如果还要好木头,我得去单位,我们单位有这种外国硬木。”
“放心,钱总队,这块老梨木料子够硬实的了,别说是雪,就是土也能给你犁开。邓公我再用角钢在背面给它穿上马甲,保准结实!”老蔫信心满满。
寒风凛冽,吹起雪粒子打在木板上沙沙作响。
但现场却热火朝天。
木工师傅们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手指冻得通红,却依然专注地锯、刨、钻、量。
队员们则奋力地抬着沉重的木板,帮着固定位置,递送工具和螺栓。
陈寿江则时不时发动车子,配合调整位置。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紧张忙碌,一个由厚实硬木板拼接而成的巨大楔形装置,终于牢牢地固定在了小货车的车头前方。
它底部宽厚,向前延伸并逐渐收窄成一个尖锐的破雪刃。
关键连接处,都用粗大的螺栓穿过硬木板和保险杠下的角钢底座,再用巨大的螺母拧紧。
角钢如同骨骼,将木楔与车头牢牢地“铆”在了一起。
整个装置看起来粗犷、笨重、简陋,但钱进试过了,结构稳固,透着一股子实用主义的硬朗劲儿。
他给众人介绍:“这就是苏俄工业风格,傻大笨粗却有效!”
“成了!”王东用扳手最后拧紧一颗螺母,直起腰抹了把汗,“钱总,怎么着,试试吧?”
陈寿江重新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和排气管喷出的白烟,小货车缓缓起步。
这东西对泰山路没什么用。
因为泰山路是主干道,经过人踩车轮碾压,全变成雪泥了,结实沉重不说,还紧贴着地面。
于是小货车驶入一条还没开始清扫的小路。
只见那尖锐的“破雪刃”缓缓抵近前方厚厚的积雪边缘,车子开动,楔形尖端接触到雪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陈寿江稳稳地控制着油门和方向,挂上一档,随着引擎转速提升,车轮开始发力。
楔形装置的前端开始嵌入雪层,坚硬的雪壳在巨大的推力面前,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迅速的向两侧崩裂翻卷。
被犁开的雪块不再是零散的碎屑,而是整块。
大块大块的积雪被掀起、挤压,顺着楔形斜面向道路两侧翻滚又滑落。
车子开过去,路面开始透露出一些黑色来。
地面还有薄薄的雪层。
王东抄起大扫帚左右开弓,这下子柏油路面彻底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