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打断道:“你是说他那套剑家方略么,那不过是些书生之见,纸上谈兵,前有他联手高拱的败例在先,已知断不可行,【娴墨:历來鹰派瞧不起温派,何以故,认为对方不彻底故,温派总希望能感化对手,鹰派则执著地消灭对手,不彻底是因为有要守护的东西,而加入聚豪的人一无所有,】少剑当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帝王不仁,便以百姓为刍狗,百剑盟那套东西在权贵看來岂值一哂,他们也不过是人家眼中的吠日之犬,想要推行自己的想法,自古至今除了流血,别无它途,”
常思豪皱起眉头:“流血,南方倭寇稍息,九边战乱频仍,老百姓流的血还不够多吗,揭竿一起,你们要粮要兵,朝廷也要粮要兵,苦的还不是百姓,再者说内战一起,鞑靼必会趁机來攻,瓦剌、土蛮、西藏众番邦更是哪个也不会闲着,届时天下大乱,又当何去何从,”
江晚逼步急道:“自古不乱不治,现在的百姓是在被钝刀割肉,血总会流尽,人早晚要死,若能壮士断腕,奋力一搏,将來才能有一线生机啊,”
常思豪侧身摆手:“先生别说了,我是个浑人,脑子不好,就认一个死理:打仗不是什么好事,”
江晚道:“常少剑这是有爱民之心,怎能说是‘浑’呢,但打与不打,不是某个人所能决定,少剑此时不同意,是因为官府还沒有把刀架在你头上來,可是南方百姓,已经有太多的人被逼到沒有活路,不打不成了,如果少剑有心,可随在下到江南走走,亲眼看一看,自知吾言不虚,”
山陕一线都民不聊生,何况天高皇帝远的南方,常思豪心知江晚所说多半是实情,可一件事情的背后实在纠集了太多的因素,满朝文武各级官员不都是傻子,封海禁商想必也有它的道理【娴墨:朱元璋封海,毫无道理,唯欲龟缩自安而已,至郑和下西洋时,海禁取消,略有过一段繁荣,到嘉靖时之所以重新封海,完全是走私集团勾结倭人作乱太剧无力打击,封海实为不得已之举】,江晚这种沒有办法的办法,未必便能解决这些满是问題的问題,
江晚眼神不错地盯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道:“江某在此交个底,我聚豪阁虽然对外号称徒众过万,只不过是为了蒙蔽朝廷,其实远远不止此数,凭阁主一枝大令,我们随时可调动十万以上的义军,”
“十万,”
常思豪瞳孔收缩,似在瞬间照见了钟金和乌恩奇扎下的那片连营:圆形的白色军帐紧致错落远连天际,军旗猎猎如洗……那种连天接地的震撼一眼入心,便再难忘怀,
当时钟金的大营只不过两万多人,十万义军阵列在前,又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娴墨:兵在边关外,和在国内腹地又有不同,小常暂未想到此处,】
江晚虚目相视:“此事干系非小,常少剑也许需要一些时间來想想,那也无妨,”
常思豪瞧出了他表情里那股自负与得意【娴墨:江晚未必真是此心,小常不能不有此想】,顿生反感,豁然道:“不必想了,你说我不知民情,难道你就真正懂得帝心,你们知道的只是一个不爱上朝的皇上,什么喜爱珍玩珠宝,什么呆若木鸡,那不过都是传言而已,如果你见过隆庆,也许就会明白,他其实并沒有你口中说的那么不堪,相反他生活朴素节俭,善于用人,绝非昏庸无能之辈,有他在,大明不会垮的,”
江晚愕然:“隆庆倒底说了什么,竟把你蒙哄到这种程度,你想想他登基一年做了什么正事,难道将來你也想像海瑞侍奉嘉靖那样,期待所有的改变都在他的‘一振作间’,那才真是浑人,”
常思豪大感不悦:“常某虽浑,却不是三岁孩子,是否被骗,自己心里有数,恕我直言,在我看來,你们阁主算是当世一等人物,但是若论做皇帝的本事,他未必赶得上隆庆,之所以选择离开,那是他有自知之明,”
他话音冷硬,斩钉截铁,然一言既出,却有另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升起,那是一种难以拿捏得当的忐忑,一种带有着某种期望,且坚决不愿在未來收获失望的惶惑,似乎这话出口的同时,便是对命运的方向进行了一次确认与抉择,【娴墨:整部东厂天下的转折点在此,】
“自知之明……”
江晚双睛透火,牙根磨响:“这
【评点本】123三章 心迹-->>(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