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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 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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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可能  ”

    荆零雨道:“嗬  你什么时候又成了百剑盟的知己了  在你们看來  百剑盟和东厂早就是一个阵营  东厂以五方会谈设计  我就是促成这计划实施的棋子  你脑中唯一奇怪的  就是为什么我事成之后沒上东厂的船  反而回潜君山  仅此而已  ”

    方枕诺道:“我若作如是想  就不该把你们一行人放出港去  扣在手里做个筹码  和东厂讨价还价  岂不更好  ”

    荆零雨道:“栽过來的赃不在手里  捉贼的效果就打了折扣  除去这层考虑  你放我们走的另一个原因  大概是沒想到东厂做事会这么绝  ”

    方枕诺出神半晌  叹了口气:“原來你真的该到雄色寺去  ”

    荆零雨听他话里有个“该”字  目中为之一空:“你的脑子很快  看來这回是真的懂了我  ”

    方枕诺微微摇头:“和你一比  我的江湖阅历还是太浅了  ”

    荆零雨冷眼瞧他:“你倒很会自夸  ”

    方枕诺道:“我明明在自叹  怎会被你看成是自夸  ”

    荆零雨道:“行走江湖  凭的不是阅历  而是脑子  脑子不够的人  也根本沒有积累阅历的机会  你自认沒什么阅历  却有如此洞察  难道不是夸自己大有头脑  ”

    方枕诺端正姿势  重新对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目光终于弱下來  缓缓地偏开头去    院门外  湖面水连天黑  雾吞千里

    他眼睛直直地道:“其实你也并非真的无处可去……你说现在的我已经真的懂了你  那么相信此时此刻  你也一定懂我的意思  ”

    荆零雨的呼吸变得安静

    墨色高天上  一叠暗云正缓缓行走  仿佛深色衣料上洇润铺展的湿痕

    望着这叠云  她忽地失笑

    方枕诺凝视着她:“你不是在笑我  也不是笑你自己  倒底是什么这么可笑  ”

    “你在这里  ”随着衣袂挂风声响  一人白鸽般自竹林破飞而出  落上墙头  却又道:“咦  原來不是  ”声音丧气之极

    荆、方二人同时看去  只见墙头站着一个颓丧不改英俊的老僧  颌下长长白须分作两撇甩在颈子后面  身上衣衫湿漉漉地  多处划破  露出里面的血口子  这一站稳脚跟  兜挂在身上的草丝竹叶扑碌碌滚刀片般打旋飘落  将一片绿意森森然洒下墙來

    荆零雨问道:“怎么  还沒追上她  ”

    碧云僧左瞧右看:“她明明是奔这方向來了……这会儿却又躲到哪儿去了  你们可瞧见了  ”跟着又“小雪、小雪”地召唤起來  荆零雨道:“或许她已坐船离开  也未可知  ”碧云僧打着叠儿地摇头  把两肩上的白胡须又都甩到了胸前來:“不能不能的  她生性最怕水  不牵我的手  她绝然不敢坐船离开  ”手在口边拢成喇叭状喊道:“小雪  你出來罢  管是一千  还是一万  都是我的错  你出來  我给你陪不是  这破岛子又湿又黑的  你又能撞到哪儿去  若再磕着碰着  教我这心里怎么过得去  ”

    在他的呼喊声中  方枕诺叹道:“我明白你刚才为什么笑了  ”

    荆零雨道:“这种事  还是不明白的好  ”

    瞧着她那目中空空的样子  方枕诺也发出了一声苦笑:“是啊……就算是化作两颗琉璃珠  彼此通透清晰  此却依然是此  彼也依然是彼  就算统统都打碎了搅在一起  此的碎渣也依然是此的碎渣  彼的碎渣也依然是彼的碎渣  只不过此化作了一千一万个此  彼也化作了一千一万个彼  这又有什么法子  ”

    碧云僧昔年听雪山尼讲经而入空门  亦是极有慧根之人  此刻站在墙头  听到方枕诺“彼”來“此”去地叨念  混混沌沌的脑中猛然间似轰开了一扇门般  洒进无限光明  失声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

    荆、方二人见他欣喜若癫  一时尚不明白他的意思  都停止了说话  一时中庭大静  忽然不知何处  传來一缕哽哽之音  细听时  说的是:“欲牵子之手耶  看春星与秋垓  问何以花红耶  何以会败  何以风行耶  何以露白  ”

    碧云僧精神一振  款接道:“朝露澄明兮  凝华七彩  风行万里兮  忙把草栽  花自花红兮  因红而败  虽败犹红兮  不负生來  ”

    说罢  洗涛庐周遭一片静默  碧云僧有些心慌  四顾放声道:“小雪  你是花  我是红  我心即你心  你心即我心  你我之间无关你我、无关对错、无关责任  如今我已明白了你的心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  ”

    寂止片刻  屋后传來一声怒啐:“死人  你又乱喊什么  沒的让孩子笑话  ”

    那“死人”二字喊得甚重  后面语气却弱  碧云僧心头大喜  身形一展  向小庐后掠去

    方枕诺迟愣了片刻  喃喃道:“人生难得一知己  这世上  总还是美好的东西多些  ”向荆零雨瞄去:“你说呢  ”荆零雨淡淡道:“你知‘人生难得一知己’  也该听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拧身向外便走  方枕诺跟步道:“人人想要绝俗  却又不能免俗  你既是自弃之人  又何必点醒我  ”

    荆零雨脚步微凝:“以你的聪明本不必问  既有此问  其意便不在此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

    方枕诺望定她的背影:“我知自身傲气是生平第一大弊  近年多经敛收  自以为除  今日遭你棒喝  才知此毒非但未消  且早已深刻入骨  值此危机存亡时刻  以这般痴态去搏东厂  必败无疑  古人讲一字为师  你这一句话  便是提前救我一命  你既救我一命  我便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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