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二人相互调侃着 由戚继光引导走下看台时 只见车马扬尘 炮兵已经在场中集结完毕 一辆辆火炮车排列整齐 炮管油光鉴亮 显然都是新制 常思豪过去敲了一敲 感觉声音刚越 手感细腻 显然铁质甚坚 远比大同城上配备的要好很多 戚继光喜滋滋地拍着炮身道:“这种新佛郎机选取的铁质更好 炼制更精 工艺也有所改进 在减轻重量的同时 使得命中率和精度都有提高 半年來我们已经造了五百多门 如果军费供应得上 到明年可望再造出一千多门 这样不但可以给几个边防重镇全数装备上 更可配上马车 组成一支机动灵活的炮兵队伍 ”
谭纶道:“南方有聚豪阁和古田作乱 早晚必有一战 侯爷什么时候奉旨南征 可将这批已经练好的炮兵带上 通过实战 也好进一步磨合改进 ”
这话一入耳 常思豪不由得暗抽冷气 忖道:“俗话说神仙难躲一溜烟 连泰山派孔敬希、曹政武那样武功高强的老剑客都要丧命其下 更不用说古田那些渔民和农夫了 何况眼前这佛郎机炮的威力 比弹剑阁安设的散弹火炮要强大得多 看來皇上让我临行前來观摩练兵成果 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提 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味 ”
此刻见谭纶不错神儿地望着自己 便大咧咧回以一笑:“啊哈 那可要先谢谢谭大人的美意了 不过广西山高路远 只怕沒到地方 这些炮倒要先颠簸坏了 况且古田方面不过是些乌合之众 杀鸡哪用得上牛刀哩 ”
戚继光笑道:“是是是 侯爷大军到处所向披靡 那些叛民一见 只怕就剩下跪地求饶的份儿了 ”
巡阅完毕 三人打扫尘土 來到中军帅帐落座 略吃了两杯解渴水酒 常思豪起身告辞 谭纶也不挽留 边送边道:“土蛮、朵颜等部知明军在北地练兵 近來皆龟缩不出 今我军操演已熟 反无用武之地 士卒们都气闷得很呐 ”常思豪听这话风 知道他又是在请战了 然而以他的职位大可直接到皇上面前去请旨 何必在自己耳边吹风 看來不是沒底 便是以前被挡回來过 笑道:“打不打仗 兵也要常练 养兵千日 用在一时嘛 ”谭纶脸色犹豫 跟进一步待要说话 常思豪一笑:“帅不离位 谭大人就不必远送了 ”挑帘钻身出帐
到得营门以外 戚继光使眼色按落亲随 贴上來道:“谭大人其实身在曹营心在汉 并非真正徐党中人 侯爷莫要误会 ”常思豪道:“这就奇怪了 他在胡少保遇难的时候倒向了徐阶 这可是你说的 ”
戚继光叹道:“倒严之后 讨伐严党的声浪太高 徐阁老适时排除异已 连胡少保都难以幸免 旁人更不用提 谭大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投靠过去 这些年他一方面取得信任 一方面暗中搜罗信息 尤其是徐三公子做事马虎 与他大哥二哥往來的不少事情随口提说 谭大人便都记在心里 回去录成手札 期待着时机成熟 给徐家致命一击 不想你和青藤先生却走在了前面 徐阁老致仕回家之后 他把这手札拿出來给我看 我这才知道真实内情 ”
常思豪道:“咱们要倒徐 哪个看不出來 等到完了事他才拿什么手札出來 这不是向你我买好么 这套墙头草两面倒的把戏 他早在胡少保被抄的时候就玩过了 怎么现在你还相信 ”
戚继光脸色一苦:“这怎么说呢 我们当初一起领兵打仗 是从刀光血影里杀出來的 他当初投靠过去我便不相信 现在亮出底牌 我感觉自己真是沒看错人 话说回來 我始终是他的老部下 官场上向來只有下属向上级表忠 哪有上级和下级主动交心的 他真的沒这个必要 ”
常思豪凝目片刻 心想若真如此 今日种种 也都是谭纶在试探我了 这人看我成事后并不急于投靠过來 显然心机深沉老道 并非等闲之辈 或许刻意在戚大人面前表演一番 然后令他主动到我面前美言 也未可知 本想劝戚继光人心隔肚皮 还是小心些为好 但看他那样子只怕也听不进去 好在以目今的形势下 徐党也兴不起风作不起浪了 遂道:“如果是便更好 战场上打出來的情谊我还是了解的 也就不多说了 今日我在宫中接了密旨 要到南方办事 反正也沒什么可收拾 既然出來也就不打算回城去了 戚大哥 咱们就此别过 ”
戚继光怔然道:“怎么 你一个人走 ”
常思豪一拍三河骊骅骝 笑道:“还有它呢 ”执鞭掩手略揖:“告辞了 ”
戚继光目送他背影南驰 直至不见 这才拨马回营 待了不大功夫 帐下有人來报:“南镇抚司秦大人有事请侯爷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