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能用那么少的代价把鞑子击退,着实很了不起,看到常思豪此刻又如此恭敬,心底也就释怀了许多,何况桌上坐着徐三,自己跟这小常侯爷过不去,岂不让他这酸兔羔子看了热闹,当下也微还一礼道:“侯爷不必客气,你我虽沒在一个马槽子里吃饭,但既然都在军中待过,大家便是自己人,我老头子岁数大了,又带兵带惯了,爱拍个老腔,论个阶级,有什么冲了撞了的,别往心里去啊,”
众人知他这两朝老将连皇上也要礼敬三分,如今说出这话已算不易了,当下都哄声陪笑,常思豪也便归座,此时身后有人托着杯酒凑了过來,笑道:“俞老爷子,许久不见,您这声音还是这么洪亮,说來也怪,您这属鼠的嗓子,怎么和属鸡的一样呢,”
俞大猷一见是刘金吾,登时脸露笑容,道:“哎哟,小猴崽子,你这是又精神了啊,娶了媳妇沒呢,你爷爷死得早,我得替他老人家抱抱孙子啊,”
刘金吾的祖父刘天和当年做过一任兵部尚书,和俞大猷不论在公在私都往來颇多,小的时候,只要俞大猷进京过府,刘金吾就去绕着他腿边转,缠他讲带兵打仗的事,故尔两人十分亲切,此刻一听俞大猷拿自己逗趣,便也笑了起來:“嗨,我这功不成,名不就的,靠着祖宗余荫度日子,哪还有心娶妻呢,本來也想着投军效力,攒点军功,可是俺答让侯爷给退了,土蛮让李成梁给挡了,倭寇让您和戚大人平了,我是老牛大干燥,,有劲沒处使啊,”俞大猷一笑:“小子,马上就有你使劲的地方了,”刘金吾惊喜道:“怎么,倭寇又卷土重來了,”
郭书荣华道:“瞧你,倭寇若真重來,也是百姓先受苦,有什么可高兴的,”
俞大猷摇摇头,脸色凝重:“不是倭寇,是有人屯兵,要造反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刘金吾笑道:“造反,不会又是那些种大地的泥腿子罢,他们闹闹哄哄的,年年折腾,能成什么气候,”俞大猷道:“这你就太小看他们了,韦银豹这名字,你可听过么,”刘金吾翻翻眼睛,想不起來,常思豪、秦绝响更是都沒听过,
郭书荣华道:“南蛮洞民有五类,便是苗、瑶、嘹、獞【音壮,即今之“壮族”】、仡佬,尤以獞人最为善战,韦银豹便是獞人的领袖,从他父亲韦朝威那辈开始,便不断反我大明,组建匪军,韦银豹也是从年轻时便参与进來,带领匪军夺县攻城,在广西一带为害甚巨,官兵几扑几灭,始终未能将他们剿尽根除,老将军,怎么,他们近來又有所抬头么,”
俞大猷道:“何止抬头而已,只怕要站起來了,前段时间由于军粮总是不足,我派人查问情况,发现百姓的粮另有别人大批收购,一开始我还当是不良米商所为,哪想到顺藤摸瓜,却查到了韦银豹的头上,此人与我同岁,十几岁便开始造反,闹腾了五十來年,忽然消声匿迹,却原來带领着一伙人隐匿在古田一带人际罕至的山中,打造军器,积草屯粮,据粗略估计,他手下人数至少已达五六万之巨,一旦攻杀过來,莫说是村野小县,就算是卫所巨城,也难抵敌啊,”
戚继光道:“这便奇了,几万人的军粮收购,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前这些古田匪军组织混乱,更无财力,缺东少西便到县城烧杀抢掠一番,如今怎么忽然变得如此精明谨慎、财力雄厚了呢,”
俞大猷道:“我对此也大感奇怪,着探马详查之下发现,他们现在的人员组成也变得极其复杂,原來只是些广西当地的獞人,还有些苗瑶杂蛮,原都是务农者居多,现如今却又增加了大批的汉人,大多个子不高,口音复杂,竟然像是來自沿海一带,由于他们现在组织严密,极难渗透,故而未得其详,今次回京,我便正要向皇上禀报此事,尽快组织财力物力,将他们扑灭于萌芽之中,以免久后其势大成,则悔之晚矣,”
常思豪听到此处,目光不由自主地便向徐三公子身后瞧去,恰此时,江晚的目光也正向他这边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