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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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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细腻,奏來容易令人多愁善感,昔黄帝命**鼓瑟,闻之哀弗自胜,恐后人为瑟声所伤,于情志有害,故命将弦柱除去一半,只留二十五弦,然而这样古音旷然,又未免有些空泛,经吾多次试音之后,又加两弦,一补高音,一补低阙,弹來总算是中和庄正,哀而无伤哉,”

    顾思衣手抚瑟身默默点头,向前微微折身作了一礼,口中道:“先生才情高致,自有机杼,思衣献丑了,”梁伯龙依样回礼:“不敢当,”

    常思豪见二人礼多絮烦,便忍不住想笑,他不知音乐本起源于蛮荒时期祭天仪式的鼓点节奏,乃人类静心与天地神明沟通的手段,是以古人奏曲之前都要沐浴斋戒、郑而重之,梁、顾二人对拜除了是对彼此尊重,更是在调心理神向天地致意,

    礼毕,只见顾思衣亭身直坐,悬臂瑟上,纤指挲弦,揉弄起來,一缕轻音如水波浮起,溢满香车,

    曲声绕身而來,如春风抚面,坐沐暖阳,常思豪静静听着,只觉眼前似是茵茵绿草间奔跑欢乐、不知忧愁的童年时光,一时大觉温馨,

    正陶然如醉时,音阶渐转,叮叮咚咚,尽是冷调,犹如乌云慢掩,月照残墟,说不尽的凄清荒凉,顾思衣兰音幽放,曼声唱道:“寒气透疏棂,正牕儿破风儿猛,背却残灯,愁听,晓钟何处,当当五更,薰笼坐倚直到明……”歌声如烟似雾般,拖起长尾随逝路飘散开來,

    梁伯龙一听开头,便知这是自己写给她的那首《四季花》,默默和着节拍向对面瞧去,见顾思衣眼似流波,专注深情,声音柔切,幽幽若诉,仿佛将多少年心事流水价倒來,眼前一时变得迷离起來,感觉这车中昏黄的灯色,似也被她稀释呵软了,

    歌声仍在持续,而悲意转平,顾思衣双眸渐失焦点,神色俱空,尤其那句“难道便一生孤另,”唱得无烟无火,字字平静,梁伯龙却听得更加动魄惊心,他乃是曲艺大家,深知愈是至深之伤,愈是平冷到极处,愈是受尽孤独,便愈是离不开这份凄清,想到自己多年编曲唱戏游荡江湖的经历,身边每日虽人潮人海,而知己难寻,景况虽异,其情同然,禁不住眶中泪冷,

    常思豪虽早见过这首诗,然而笺上文字与歌声又有不同,他虽沒经历过深宫幽闭之事,但听得此曲,直觉眼前尽是顾思衣在宫墙月下,独自无言闲坐的瘦影,一时心中堵闷,说不出的难受,心想:“挺好个人偏爱唱自怜歌,岂不越唱越孤,越唱越悲,越唱越冷,女人家都一样,拧拧巴巴,专门和自己过不去,”

    一曲奏歇,顾思衣轻轻捋整衣袖,低头为礼,

    梁伯龙目下离神,口中叹息般缓缓吟哦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哪……”

    这诗乃是晚唐时候李商隐的名作《锦瑟》,后面几句是“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顾思衣自然懂得,心里随之默诵,待念到“此情可待”四字,心头愀然怅痛,长睫垂低,余光里,对面的梁伯龙正向自己望來,

    两人谁都沒有再说话,似乎沉默才是彼此的语言,

    车外一阵劲风号啸,窗角棉帘缝隙窜进些许雪花,三人均感身上一凉,

    常思豪揭开后车帘,但见苍天白地,逝雪茫茫,两道辙线在缤纷落玉中渐行渐消,隐于夜色,令人有一种正在坠入深渊的错觉,

    “好雪啊,”

    梁伯龙身上麻麻冷冷地起了些鸡皮疙瘩,沉静片刻,深吸一口气道:“蒙姑娘临别慨赠佳曲,吾亦当以好音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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