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目中失彩,眸下离神,心中浮现出一幅图景,那是一处菊开如诉,水音叮咚的院落,二层小楼之上,有一少女手抚栏杆,长睫暗垂,瞧着院中缓缓运行的水车,神情安静而寂寞,
厅内众人肃耳静听,只觉一颗心也随之而去,各幻心景,各享其情,
一曲唱毕,玉指离弦,水颜香缓缓收住气息,身子微欠示礼,
然而厅内旷寂,久久无声,并无一人喝采,
她有些意外,抬起头,眼睛左瞧右看:“怎么,不好听吗,”
常思豪听到“未知谁与许今生”这一句时,心中便是一揪,想秦自吟从寂寞中醒來,可想得到情种他人,最终邂逅的竟是自己,世事无常,总让人如此无力,不经意间,感到睫边有了重量,他刹时收摄了心神,赶忙伸出手來鼓掌,大声喝彩,将这难抑的情感轻轻掩过,
厅内众人表情痴愣,仍沉浸在某种虚幻之中,常思豪的彩声令他们回过神來,稀稀拉拉的掌声随之响起,忽又连成暴雨疾风式的洪流,
水颜香一双妙目转來,在常思豪脸上略作停留,笑靥如花,回看众人的样子,似乎觉得这才像话,扬手打着响指要酒,
有人禁不住赞叹起來:“水姑娘这支歌,曲妙词悠,真是仙家逸品,令人闻而忘忧,”周围人听了纷纷点头,有人附和:“不错不错,此曲听來仿佛有温水自头至脚缓缓淋下,全身遍暖,真听得我等如痴如醉,一时连身在何处都记不起了,”一时间又有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夸赞,忽有人道:“差矣,差矣,”厅中一静,大家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这人约莫三十左右年纪,身材瘦削,生得一副黄焦焦的面皮,蓄着短须,穿着打扮算是富贵中流,大冬天的,手里仍是拿了把斑竹小扇,见众人都向自己看來,便站起身道:“君不闻‘寂寞难醒’四字,寂寞难醒啊,此曲绝非怡情之作,实道尽人生寂寞,乃千古悲苦文章,你等可曾经历午夜梦回之际,披衣下榻,但见窗间香冷,院中竹寂,宇漏星华,地覆月霜,令人只觉心头哽哽,胸中一缕苦闷,万种孤单,难描难述,此曲轻柔细绪,如诉衷肠,正唱出此间凄凉,故在下以为,诸公都错解了,”说话之际头摇南北,扇指东西,一副文酸模样,
这话一出,有人点头同意,有人出言反驳,几拨人各执己见,相互辩论起來,也有人不屑参与,瞧着这些人连连摇头,闭起眼睛,自顾自地回味余韵,
台上水颜香提着酒壶仰天畅饮,极是豪快,瞧得常思豪一阵心向往之,又想:“我以为除苍大哥的百浪琴外再无音乐,却不想这水姑娘的琵琶也如此好听,只不过,她歌词中都像是诉说女儿家的心思,和口福居壁上題诗的感觉大大不同了,瞧她喝酒唱曲乐在其中,并无忧苦之相,程大人的女儿,只怕多半不会有这般心情,”手随心动,顺颈间抚去,锦囊中玉佩还在,一按之下,硌得胸骨微痛,心底却一阵失望袭來,
“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几声大笑,将厅内杂音压了下去,东面一人张臂大声道:“你们辩论得花样百出,却沒想想,水姑娘这支歌,妙自天成,本就一体难分,你们却把它拆开來,这个说词妙,那个讲曲美,这个说水姑娘指法出众,那个又盛赞她写词的才高,一个个酸文假醋地可着自己懂的卖弄,岂不让水姑娘看了笑话,”
那文酸公将小扇在掌心一击,道:“此言有理,咱们说得再多也是盲人述象,词文曲调讲究的是个神韵,如人登临绝顶,方明荷尖蜓立之妙,纸上摹溪,留白处自有泉声,一切心照,何庸赘语,”说罢小扇一摆,闲闲落座,
东面那人道:“说得好,其实水姑娘姿容曼妙,有如仙子,观之则醉,不论谈什么曲子唱什么词,还不都是一样的**么,”
文酸公以扇遥指:“我还以为你懂,看來你也是个蠢物,长相好看,和曲子有什么关系,”
东面人道:“怎沒关系,凡事都是一体而论,如果这坐着个八十岁的老妪弹琵琶,纵然再动听,只怕你來都不会來罢,”
文酸公拍桌而起道:“怎么不会,纵使再过个四五十年,水姑娘只要还在这里弹,我便还会來听,”
他这话说得极是诚恳,惹
六章 唱曲-->>(第2/3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