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注意到她这恰到好处的沉默。
“抱歉,我说得太专业了。”莫惟明和有特殊知识储备的人相处太久,已经快要忘记寻常人是不能理解这些概念的。他只好进一步解释:“总之,病毒和细菌,其实是不一样的东西。我就不跟你详细说了,它们的治疗方法是完全不同的。而且,即便这个概念已经提出了很久,大众可能对此还没有一个明晰的认知。唔……”
“无妨。”宫轻轻摇头,“您尽管说便是,不必为了让我听懂,改变您的叙述习惯。这可能会让您陷入困境。”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宫的发言格外贴心。莫惟明稍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总之……坚持是细菌感染的医生,会使用广谱抗生素。但大量临床试验表明,结果都不乐观。刚才说的磺胺类药物,对这个致病的病原体本身无效,而且疑似会让它产生耐药性。青霉素和链霉素也没有用链霉素对。我们考虑使用氯霉素,可是这药产能还没上来,就被优先输送给军警机关了。一开始我们有少量储备,但是……”
“但是什么?”宫紧张地追问。
“氯霉素已经算得上是最终手段了吧。有个患者在第九天出现瘀斑,医生冒险用氯霉素抢救,但患者仍因肾衰竭死亡。事实上,先前的任何一种药物,都存在各种各样的副作用。病情严重前,身体好的,尤其是军人,可以扛过去;但到中后期,不管什么都无法逆转器官损伤,且副作用风险剧增。”
“……徵也会这样吗?”
“还有一种药。”莫惟明这样说,表情却不乐观,“四环素。这种药也算是刚刚普及,但中心医院还没有什么储备。大部分,都被机关控制,优先输送给需要的战乱地区。它的优点是广谱抗菌,缺点是……光敏性皮疹。您可以理解为,如果这种药治好了他,他也永远不能晒太阳了——比起耳毒性、肾毒性、骨髓抑制或产生耐药性更好。”
“总比死了强。”宫倒是看得透彻。
莫惟明的视线挪到了宫的身后,那间库房的门上。宫明白了他的用意,说道:
“如果您有什么事想问,但说无妨。他们都不在这附近。需要了解的事,我知无不言。”
“没关系,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只是一种猜测。”莫惟明的语气低沉起来,“您之前说,贪狼会在分发一些药物,并且声称那些含有有毒成分的,并非出自他们之手。”
“确有其事。”
“首先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是药三分毒,任何药物一旦滥用,都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很多人可能因为实在怕死,服用了过量的药物,反而丢掉性命。但假设,他们说成分有效属实,我其实非常想要确认那些药物的有效成分究竟是什么。”
宫的语气多了一丝迟疑。
“您是说,最好能拿到有用的药吗?比如去问问商,她的手里是否还有这些药……”
“倒也不急这么一时。其实,如果再等一阵,我就能根据那些人表现出的症状,判断出究竟是哪种药物带来了副作用。我在意的,是您的师弟突然发病这件事。”
“果然很不自然吗……尤其是这等恶化速度。”
“没错。您有没有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控制的手段?”
莫惟明格外严肃。今天,宫已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而此时这种难以形容的气质,更是让宫察觉出一丝压迫感来。尽管这种压迫并不是针对她的。
“您是说……贪狼会有能控制病情是好是坏的药?”
“对。”莫惟明毫不犹豫,“也不全对。除了药,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也许是玄学上的东西——毕竟你看,他们连场地都租用教会的教堂。当然,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极大程度地冒犯到一些人的信仰。但……正是出于一些原因,我才这样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