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也照着张辽。
张辽的到来,赵云的态度,都透着一股不同于寻常的意味。
魏延下意识地摩挲着环首刀的睚眦吞口,凹凸不平的花纹似乎是他当下的心境。
帐外秋风呜咽,吹得帐帘不时晃动。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有些迟疑的禀报:『将军,营外…营外有一人,自称「南阳故人」,欲求见将军。』
魏延的动作顿时一顿,眉头瞬间锁紧。
南阳故人?
他哪里来的故人?
虽然说魏延的部队确实是偏于邺城之南,但是出现了这么一个『单枪匹马』的『南阳故人』……
这个称呼在魏延脑中激起一片涟漪,随即便是更深的警惕。
他出身义阳,并非什么世家大族,早年不过是带着乡党部曲求活,所谓『故人』,要么是昔日一同厮混,如今不知死在哪个沟壑的游侠,要么就是昔日民坊之中,但是现在已经沦为焦土的邻居……
至于什么远亲……
更是不太可能。
现如今在他官至骠骑大将,然后领兵围困邺城这等要地之时,突然冒出一个『南阳故人』?
这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
魏延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先前赵云所说的『攻心之策』!
陈群的伎俩,这么快就来了?
而且,是冲着他魏延来的。
为何是他?
而不是更持重的赵云,或是新来的张辽?
魏延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是了,正因为他在外人眼中,是那个性矜高、性情躁急、看似最容易撬动的『莽夫』。
有人觉得他魏延这里,有机可乘。
但是这个『有人』,会是谁?
如果是曹军一方,那么问题还不大,若是……
『呵呵,』魏延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脸上那鲁莽的面具瞬间重新挂上,他扬声道,『既是故人,那便请进来!拿些浆汤来!』
他倒要看看,来的究竟是那一边的人!
片刻后,亲兵引着一人入帐。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穿着半旧不新的文士袍,风尘仆仆,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旅途劳顿与见到故人的欣喜,礼仪周到地拱手,『文长将军,别来无恙否?一别经年,将军英武更胜往昔,威震河北,真令我等同乡与有荣焉!』
魏延大刀金马地坐在案后,并未起身,抓着环首刀的刀柄,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来人,粗声说道:『哦?先生看着面生得很?不知是我魏某哪一家的故人?又是从何处而来啊?』
魏延刻意省去了所有寒暄,直奔主题,带着一股武人的蛮横,仿佛只要对方答错半分,立刻就会翻脸赶人,甚至令兵卒砍其脑袋。
那文士脸上笑容不变,似乎毫不意外魏延的态度,从容应答道:『将军这是忘了在下?在下姓吴,名竟,祖居义阳西鄼,与将军家不过一水之隔。当年将军还未投骠骑,就率义阳豪杰,多行义举,在下虽一介书生,亦是深感敬佩……只是后来世事纷乱,流离失所……唉,世事莫不如此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情感也是渲染得恰到好处。
点明了同乡之谊,提到了魏延早期并不那么光彩的『豪杰』出身,但是又没有过多的哭哭啼啼,以免引起类似于魏延这等武将的厌恶……
甚至隐约的提及他们之间的『情谊』,甚至是在骠骑之前。
这是将对话拉回到一个更早的,尚未归属骠骑大将军的政治语境中。
魏延心中冷笑更甚。
编排得倒是周全。
他确实出身义阳,早期活动也在南阳一带,对方说的这些,根本无法当即证伪。
『原来是吴先生!』魏延脸上挤出恍然之色,仿佛真的想起了什么,挥手示意对方坐下,『坐!请坐!来!军中禁酒,便是以此汤代酒,请先生一碗!』
想不想得起另说,重点是要看玩什么花样。
魏延放下了陶碗,『如今先生在何处高就啊?怎地突然到了这兵凶战危之地?』
魏延依旧紧紧抓着『现状』追问,不给对方太多回忆过去、煽情的机会。
吴竟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悯之色,『唉,不过四处漂泊,糊口而已。如今在北地一豪族家中,教导几个蒙童。此次乃是受家主所托,南下采购些书籍……不料途径此地,听闻将军大军在此,故特来拜会。一是念及乡谊,二来……』
他话锋微微一顿,观察了一下魏延的神色,才继续道,『也是替北地诸多心向汉室的士人,一睹将军风采。』
『心向汉室?』魏延捕捉到这个词,粗壮的眉毛挑了一下,嘿嘿笑道,『这天下,谁不心向汉室?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我魏延是个粗人,听不懂你们读书人兜圈子的话。』
吴竟微微一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将军快人快语。那在下便冒昧了……如今曹氏篡逆之心,路人皆知。邺城围困,指日可下。天下瞩目,皆在将军与赵将军、张将军等国之干城身上。』他先捧了一句,然后话里有话地继续,『只是……功成之后,不知将军可曾想过……何去何从?』
魏延挑了挑眉毛。
这……
算是露出来了?
图穷匕见?
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