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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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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良驹,似乎已寻找楚北捷多时,不肯就此离开,奔驰中迎着冷风,张口满嘴就被风堵上

    ,只能一边拼命策马,一边大声道:“上将军有紧要书信交给王爷。因不知是否赶得及在王爷离开东林都

    城前交给王爷,唯恐错过,所以写了两封。一封派人秘密送往东林王宫,另一封交给我,命我守候在通往

    边境的路上交给王爷。“

    “滚开!”楚北捷狠狠瞅他一眼,目光却在他**良驹上一顿。

    “王爷!”那人敢受命潜入东林找楚北捷,怎会怕死,仍不肯放弃,大声道:“只求王爷看看则尹上

    将军的信,事关白娉婷姑娘……“话未说完,侧边人影晃动,楚北捷已从半空中换到他的马上,一把拧起

    他的后领,沉声道:“借你马匹一用。”

    不料那人是则尹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身手不弱,虽被楚北捷制住后领,却倏然横空弹起,避过被掀下

    马的待遇,一手伸入怀中,将一直珍藏的则尹亲笔信笺递上,快道:“献计毒杀王子的人是何侠,并不

    是白娉婷。此信是我家上将军亲笔所写,可为白娉婷姑娘洗刷冤情。“

    楚北捷容色不变,接了过来,竟看也不看,随手往身后一扔。

    “啊!”信使惊叫一声,看着千辛万苦送过来的信消失在漆黑中的滚滚铁骑洪流中,瞪道:“你……

    “

    “清白与否,已不重要。”楚北捷目光毅然,沉声道:“她纵使真的十恶不敕,也还是我的白娉婷。

    “

    沉掌一推,将信使逼得只好跳起,翻身落到路边。

    楚北捷得了新马,全力狂奔,度更快,将身后的大队远远抛离。

    疯狂的思念,刻骨的忧心,这种地狱般的煎熬,只会在亲手拥抱了那单薄的身子后,才会停止。

    娉婷,娉婷,楚北捷知错了。

    聪明的白娉婷,愚蠢的白娉婷,善良的白娉哼,狠毒的白娉婷,都是楚北捷深爱的白娉婷。

    此生不渝。

    月出来了。

    在娉婷的记忆中,从不曾见过这样令人心碎的月光。

    温和地照着世间,将各色哀怨苦楚都不掩不埋,淡淡的,让人伤透神髓。

    “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也曾明月下,她楚楚可怜,他温柔似水。

    从今之后,你是我的王妃,我是你的夫。”

    “不行的。”

    “为什么?”

    “我是琴妓。”

    “我喜欢你的琴。”

    “我配不上王爷。”

    “我配得上你。”

    “我不够美。”

    “给我一个人看,够了。”

    言犹在耳。

    月啊,你可还记得?典青峰颠,白娉婷伸出手,一寸一寸,穿越国恨如山,穿越两军对垒的烽火,穿

    越十五年不知道谁辜负谁的养育之恩。

    她只道她真越过了那烽火,她只道她真越过了敬安王府十五个春夏秋冬。

    她只道她,真的伸了手,越过那不可能越过的——国恨如山。

    痴情若遇家国事,难道竟真无一寸藏身之地?

    娉婷举,凝视天边月儿。

    狠心的月,已悄悄上了枝头,快近树梢。

    东边,却仍无动静。

    天空沉沉压下来,四周死寂一片,就像每个人都在屏息等候。

    身后的小桌上,深黑的汤药已凉。

    明月无情,光阴无情。她抬着头,看月儿不肯稍停脚步,一点一点,逼近树梢。

    她的唇已被咬出无数道血痕,她的掌也被暗暗掐得斑痕累累。

    眼中一阵阵酸,一阵阵热,但她未曾落过一滴眼泪,唯恐哭声一溢,噩梦就成定局。

    她站在窗前,背影挺直,像脊梁是用宝剑做的。她只能站得如此坚强,稍一动,便会再也支持不住,

    碎成一地玉末,被北风簌簌吹卷,再不留丝毫痕迹。

    “从今日起,你不许饿着自己,不许冷着自己,不许伤着自己。”无法忘记楚北捷的片言只字,犹如

    无法忘记他的深邃眸子,火一样令人温暖的胸瞠。

    若是真爱,何惧国恨深仇?

    若是真真切切,不离不弃地爱了,就该任凭世事百转千折,不改初衷。

    又有什么,比回到朝夕盼望的爱人身边更重要?

    时间悄悄流逝。

    明月,明月,求你不要负我。

    今生今世,只此一次,不要负我!

    纤细的十指,紧紧抓上胸前的衣襟。

    明月无耳,或许它听见了娉婷的心声,却残忍地置之不理。

    东方,仍无音讯。

    绝望的颜色,一丝一丝,染透曾经晶莹剔透的眸子。

    月,已过中天。

    娉婷怔怔看它,在树梢顶端,散着无情幽暗的光。

    这一瞬间,她已忘了初六,忘了围兵,忘了醉菊,忘了何侠,忘了她的誓言。

    她忘了一切。

    一切都空洞洞的,连着四肢,也已无着落。

    只有心裂开的声音,缓而刺耳,一片一片。

    犹如水晶铸就的莲花,被一瓣一瓣,不留情地掰开。

    碎了。

    碎了一地。

    “姑娘……”

    娉婷徐徐转身,望向身后满脸悲切的醉菊。

    视线,落到桌上那碗黑色的药汁上。

    醉菊泪眼朦胧地看着娉婷走过去,双手捧起瓷碗。这碗仿彿有千斤重,娉婷的手不断地颤抖,水面漾

    起强烈涟漪,药汁溅出,滴淌在桌面的声音,令沉默的房间更令人窒息。

    娉婷乌黑的眼睛睁得极大,仿彿要将眼前这碗黑色的汤药看个仔细,将它的每一滴晃动,永远铭刻在

    心头。

    温柔已逝。

    风流已逝。

    那眸中,只余绝望和痛苦翻腾不断,宛如张大眼睛,活生生看着他人将自己的心肝脾肺缓缓掏出。

    醉菊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娉婷此刻的眼神。

    娉婷汤碗端到嘴边,停了一停,仿彿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唇触到冷冷的碗沿,那股失去生机的凄然

    ,让她蓦然浑身剧震,双手松开。

    匡当!

    瓷碗碎成无数片,黑色的药汁淌了一地。

    被苦苦逼回肚中的眼泪,终如断线珍珠般,颤栗着滚下眼眶。

    娉婷双膝软倒,伏地,痛苦地痉挛着,用双手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双肩。

    撕裂了肝肠的哭声,凄凄切切,逸出她已无血色的唇。

    “白姑娘……”

    醉菊心疼地抚她的,娉婷仿彿受了惊,骤然抬起头来,满脸泪水,求道:“醉菊,不要逼我。求求

    你,不要这样逼我!“

    似乎被蛇咬了一口似的,醉菊缩回刚刚触摸到娉婷的手。

    这就是那个风流洒脱的白娉婷?

    那个数日不饮不食后,仍斜躺在榻,惬意地问她:“你闻到雪的芬芳吗?”的白娉婷?

    那个雪下弹琴,风中轻歌,兴致盎然时,采摘梅花入菜的白娉婷?

    不是的。

    那个仙子般的风流人儿,已经毁了。

    毁在何侠手中,毁在东林王手中,毁在楚北捷手中,毁在她醉菊手中。

    血腥的江山,容不下一个骄傲、执着的白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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