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去身不远,求之近者,往而复反。迫则能应。感则能动,物穆无穷,变无形
像,优游委纵。如响之与景。登高临下,无失所秉,履危行险,无忘玄伏,能存
之此,其德不亏。万物纷糅。与之转化,以听天下,若背风而驰,是谓至德。至
德则乐矣。
古之人有居岩穴而神不遗者,末世有势为万乘而日忧悲者。由此观之,圣亡
乎治人,而在于得道;乐亡乎富贵,而在于德和。知大己而小天下,则几于道矣。
所谓乐者,岂必处京台、章华,游云梦、沙丘,耳听《九韶》、《六莹》,口味
煎熬芬芳。驰骋夷道,钧射爽之谓乐乎?吾所谓乐者,人得其得者也。夫得
其得者,不以奢为荣,不以廉为悲,与阴俱闭,与阳俱开。故子夏心战而瞿,
得道而肥。圣人不以身役物,不以欲滑和,是故其为欢不忻忻,其为悲不忄。
万方百变,消摇而无所定,吾独慷慨,遗物而与道同出。是故有以自得之也,乔
木之下,空穴之中,足以适情;无以自得也,虽以天下为家,万民为臣妾,不足
以养生也。能至于无乐者,则无不乐;无不乐,则至极乐矣!
夫建钟鼓,列管弦,席旃茵,傅旄象,耳听朝歌北鄙靡靡之乐,齐靡曼之色,
陈酒行觞,夜以继日,强弩弋高鸟,走犬逐狡兔,此其为乐也。炎炎赫赫,怵然
若有所诱慕,解车休马,罢酒彻乐,而心忽然,若有所丧,怅然若有所亡也。是
何则?不以内乐外,而以外乐内。乐作而喜,曲终而悲。悲喜转而相生,精神乱
营,不得须臾平。察其所以,不得其形,而日以伤生,失其得者也。是故内不得
于中,禀授于外而以自饰也。不浸于肌肤,不浃于骨髓,不留于心志,不滞于五
藏。故从外入者,无主于中,不止;从中出者,无应于外,不行。故听善言便计,
虽愚者知说之;称至德高行,虽不肖者知慕之。说之者众,而用之者鲜;慕之者
多,而行之者寡。所以然者何也?不能反诸性也。夫内不开于中而强学问者,不
入于耳而不著于心,此何以异于聋者之歌也!效人为之而无以自乐也。声出于口,
则越而散矣。夫心者,五藏之主也,所以制使四支,流行血气,驰骋于是非之境,
而出入于百事之门户者也。是故不得于心,而有经天下之气,是犹无耳而欲调钟
鼓,无目而欲喜文章也。亦必不胜其任矣!
故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夫许由小天下而不以己易尧
者,志遗于天下也。所以然者,何也?因天下而为天下也。天下之要,不在于彼
而在于我,不在于人而在于我身,身得则万物备矣!彻于心术之论,则嗜欲好憎
外矣!是故无所喜而无所怒,无所乐而无所苦,万物玄同也。无非无是,化育玄
耀,生而如死。夫天下者亦吾有也,吾亦天下之有也,天下之与我,岂有间哉!
夫有天下者,岂必摄权持势,操杀生之柄,而以行其号令邪?吾所谓有天下者,
非此谓也,自得而已。自得,则天下亦得我矣。吾与天下相得。则常相有,己又
焉有不得容其间者乎?所谓自得者,全其身者也。全其身,则与道为一矣。故虽
游于江浔海裔。驰要,建翠盖,目观掉羽、武象之乐,耳听滔朗奇丽激扌之
声,扬郑、卫之浩乐。结激楚之遗风,射沼滨之高鸟,逐苑囿之走兽,此齐民之
所以淫流湎。圣人处之,不足以营其精神,乱其气志,使心怵然失其情性。处
穷僻之乡,侧溪谷之间,隐于榛薄之中,环堵之室。茨之以生茅,蓬户瓮牖,揉
桑为枢,上漏下湿,润浸北房,雪霜氵衰氵靡,浸潭艹瓜蒋,逍遥于广泽之中,
而仿洋于山峡之?9,此齐民之所为形植黎黑。忧悲而不得志也。圣人处之,不
为愁悴怨怼,而不失其所以自乐也。是何也?则内有以通于天机,而不以贵贱、贫
富、劳役失其志德者也。故夫乌之哑哑。鹊之,岂尝为寒暑、燥湿变其声哉!
是故夫得道已定,而不待万物之推移也。非以一时之变化而定吾所以自得也。
吾所谓得者,性命之情处其所安也。夫性命者,与形俱出其宗。形备而性命
成,性命成而好憎生矣。故士有一定之论。女有不易之行,规矩不能方圆,钩绳
不能曲直。天地之永,登丘不可为修,居卑不可为短。是故得道者,穷而不慑,
达而不荣,处高而不机,持盈而不倾,新而不朗,久而不渝,入火不焦,入水不
濡。是故不待势而尊,不待财而富,不待力而强,平虚下流,与化翱翔。若然者,
藏金于山,藏珠于渊,不利货财,不贪势名。是故不以康为乐,不以慊为悲,不
以贵为安,不以贱为危,形神气志,各居其宜,以随天地之所为。
夫形者,生之所也;气者,生之元也;神者,生之制也。一失位,则三者伤
矣。是故圣人使人各处其位,守其职,而不得相干也。故夫形者非其所安也而处
之则废,气不当其所充而用之则泄,神非其所宜而行之则昧。此三者,不可不慎
守也。夫举天下万物,支蛲贞虫,蠕动支作,皆知其喜憎利害者,何也?以
其性之在焉而不离也。忽去之,则骨肉无伦矣。今人之所以眭然能视,?1然能听,
形体能抗,而百节可屈伸,察能分白黑、视丑美,而知能别同异、明是非者,何
也?气为之充而神为之使也。何以知其然也?凡人之志,各有所在,而神有所系
者,其行也,足贵<走朱><>、头抵植木而不自知也,招之而不能见也,呼
之而不能闻也。耳目非去之也,然而不能应者,何也?神失其守也。故在于小则
忘于大,在于中则忘于外,在于上则忘于下,在于左则忘于右;无所不充,则无
所不在。是故贵虚者,以毫末为宅也。
今夫狂者之不能避水火之难,而越沟渎之险者,岂无形神气志哉?然而用之
异也。失其所守之位,而离其外内之舍,是故举错不能当,动静不能中,终身运
枯形于连嵝列埒之门,而贵蹈于污壑阱陷之中。虽生俱与人钧,然而不免为人
戮笑者,何也?形神相失也。故以神为主者,形从而利;以形为制者,神从而害。
贪饕多欲之人,漠昏于势利,诱慕于名位,冀以过人之智植于高世,则精神日
以毛而弥远,久淫而不还,形闭中距,则神无由入矣。是以天下时有盲妄自失
之患。此膏烛之类也,火逾然而消逾亟。
夫精神气志者,静而日充者以壮,躁而日毛者以老。是故圣人将养其神,
和弱其气,平夷其形,而与道沈浮俯仰。恬然则纵之,迫则用之。其纵之也若委
衣,其用之也若发机。如是,则万物之化无不遇,而百事之变无不应。(未完待续。)(未完待续。)